——逼近之美像一把利斧，而我已被劈下
（1）
我心里
总盘旋几个地名
A、B、C、D、E……一定还有更多
我的头发因此常常滴下水来
湿润的地气，无形而存在
驳斥着虚妄。我懒散的肘部支在这几个名字上
像一个获得了海的人
像一件物证
（2）
弯曲
接近，猝然离开。
北方的雪次第落下，现在已逼近中原一带
天地“怅寥廓”
一支钢笔可以概括一个时代
但它只说出“沙沙沙”
好像一切都在流淌
（3）
“再见”！
当然，会再见的，一秒钟
一个小时后，一年，一辈子。
多年的积雪将说出白的不同侧面
（4）
但有一个字
始终无法精确描摹
它顽劣吗？枕畔和湖畔
发际线与地平线。
它辽阔吗？北极怎么样，南太平洋呢？
（5）
默默注视。温暖的
局部地区，雪被炊烟阻隔。一个
长期缺少睡眠的人已经走到队伍的前列
（6）
在末尾，举起稍微加糖的杯子
一口喝干。记忆力被时间的政府收容
心爱者，你不要过去
保持遥远的比例吧，好过看着
青春的身体，慢慢臃肿，失去弹性
（7）
拍打软绵绵的风，多少恨意
被徒然的温暖开成一树绿胭脂
接着第二枝，第三枝，序列之痛
抵消脚底的泥泞
但你必须在场，这是规矩。
（8）
众多的海鸥盘旋在早上的船顶，一张诗意的构图
而他们和它们，仅仅在追逐粮食
对于狭窄的小镇来说，海的开阔像一场病
只有转过身才能治愈
但，“我在这里！”
一声啸叫失足滑倒在青灰的路面上：太冷了
简直无法承受
（9）
那个金灰色的姑娘
递给我一张名片，但她还是
在电子秤上说了谎。
证据在手，无路可走。一场浑浊的辩论后
多汁的葡萄，毛茸茸的桃子
歪斜的酒杯。有人驾车离去，有人
躺在沙发上，无力竖起雄心
（10）
运动场。沙发。旧梯子
踩踏一次就接近一次事故的边缘？
但我们都有一颗
向往摔打之心，我们不怕疼
只防范麻木不仁
（11）
有时投身在火里，享受炙烤之乐
咣当咣当，门环过于嘹亮
一次牺牲就此破坏
我们重新被生活软软抱起。
已经六十岁却还裹着襁褓
“让某个人收容吧”，这样说着，在离弦之前
在谎言射穿颅骨之前，鲜花穿透
冻土层之前。
（12）
星星，火，漆黑的钩子
我们走散又重新聚拢。我们会再走散
再重新聚在一起么，温暖地靠着
成为彼此的辙迹
我们把对方送到更远的地方但不负责
回收被嘉许的荣耀
（13）
某个理想尚未获得
更加理想的证词，在证词当中
只有一个人。多么寂寥的大啊
只有一个人的早晨，一座房舍；一只狗
仿佛什么都不会发生
但都在等着
（14）
过往与未来。
这是手，这是身体
这是仅有的面包，仅有的一瓶水。
不要推脱。胃不是独立于大脑单独的存在
而我们是兄弟——
籍此，道路可以承担更远的远
在一个人默默流下惜别之泪后
转身穿过马路，走进被人群烤熟的候车大厅
2010-1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