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修斯的爱情
那一年,他每天都在喀耳刻的床上醒来
接过由柔荑之手调下的蜜酒
并阻止自己去看这双手。
他在调好水温的池中洗完澡
不得不又回到那张故乡般床上
(故乡的井水早已用完……一条直线没有波浪
乡关遥远,妻子如信物,他只能不醉不归)
卡吕普索,许下不死诺言的卡吕普索。七年后他坐在大海边上
热泪长流。卡吕普索的七年也只是一叶扁舟,终归还要上岸吗?
他哀叹自己命运的繁琐——多少次
他甚至希冀着:如果,根本没有伊塔刻……
(他出征、苦战、胜利、漂流;飨宴、交欢、迷途、寻索。
他渴望英雄的名声,又惧怕归人的悲情。)
信物如绳索,喀耳刻、卡吕普索也是他的绳索。
他想换掉记忆,绷断绳索而英勇挺进自由之境
他想撤销海岸,永久地
在葡萄紫的海水里浸泡着。偶尔他也想死
二十年来,这个来自希腊的男子常常哭
在必然返回的悲壮里,他华美的胸肌像一件揉皱的遗物
分身术
倦怠和冗长的花园
接二连三跳进大海
所有的树叶都向上卷起
准备朝着天空起飞
沙滩上风停了
游人渐渐走散,不知疲倦的水呀
向前或者向后,动荡出
丝绸般的柔情
属于你我的那些情节
适合在这个时侯发生
仿若置身于骤然响起音乐的大厅
涩涩的,有点苦,有点香,
全世界的秋天
都这样响着?多么浩大的隐匿
当你和我在大厅
面对面站着,不发一语;
窗前两个默然相对的座位
生动而活泼的风在树木、台阶、楼梯
和海天一色的玻璃窗外穿行
我们向彼此探身,伸出手
亮出掌纹里那道秘密的呼应
肩胛骨隐隐地痒,几乎要坍塌了
那些秋褐色的甜蜜来源
一个人秘密分身时的震动
正经由核心地带
传递到遥远的外省
2009-0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