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窦凤晓诗集《鹿群穿过森林》
姚若凡 张丽军
暨南大学文学院
内容提要:《鹿群穿过森林》是当代诗人窦凤晓向自我纵深处探索写就的诗集,具有丰富的哲学内涵和新异的审美特质。诗人在诗中不断地自我对话、自我厘清、自我破坏、自我重建,其写作状态体现为“孤独者的自省”。通过自省,诗人得以践行自己信奉的“未完成”哲学,向更高的审美目标不断地靠近,这使得其诗作的审美境界最终呈现为“一个人的朝圣”。诗人秉持“诗歌写作是一个重新命名的过程”的创作观,将诗歌中“不可言说”的审美境界自然地呈现了出来。
关键词:窦凤晓 《鹿群穿过森林》 自省 当代诗歌
诗是什么?为什么写诗?诗歌依然要回到个体,回到自我,回到个体,回到自我与这个世界的关系中来。这恰恰是中国诗歌最重要的传统所在。五四新文学视域中的新诗,就是再次回到诗歌的自然、原始、纯粹、自我的激情式抒情传统之中。从这个意义上而言,当代诗人窦凤晓在悄然无声而又严丝合缝地接续着这一诗歌传统。《鹿群穿过森林》是窦凤晓继《天边的证词》《山中》的第三本诗集,收录诗人近年来创作的一百首诗。窦凤晓在《鹿群穿过森林》创作谈中指出,这部诗集“分四个专辑,分别为花朵、孤独、时间、节制,分别对应着生命的感知状态、个体存在价值、关于生命纵深的理解,以及对冗长繁复的对抗。”①窦凤晓善于用敏感的神经捕捉事物瞬间的状态,用陌生的语言描述常见的事物,从而呈现自己在孤独、宁静状态下的内心世界。
窦凤晓珍惜诗歌语言的真情实意,直言自己的诗观是“用心感知,以诚待文,向寂静去写,向纵深去写,向自我破坏去写。”②在当下纷繁复杂的文化语境中,窦凤晓带着直面自我的勇气向内书写,通过“孤独者的自省”之途,使得其诗作的审美境界呈现为“一个人的朝圣”。借由丰富、节制、新异的语言表达,窦凤晓的诗作引导读者不停留在对诗歌语言的浅层次理解,而是深入地去感受诗歌语言营造出的独特审美世界。
一、向内书写:“孤独者的自省”
窦凤晓在诗集创作谈中提到:“就这样,《鹿群穿过森林》诞生了。有的朋友看到了,说这是一头鹿而不是一群鹿,或者是孤身以往,或者是迷路离群,总之这是一头写作状态的鹿。”③在某种意义上,“鹿群穿过森林”的过程正是诗人进行自我对话、自我厘清、自我破坏以及自我重建的过程。诗人提出:“思考是引发改组产生诗意的途径。我觉得写一首诗要足够安静,最好安静到接近‘孤独’的状态,这样,透明、裸裎的自我对话就会出现。”④穿过城市的喧嚣和生活的琐碎,诗人选择“向内书写”,在孤独的写作状态中探讨了如何“认识自己”、“未完成”和“再成长的可能性”。《鹿群穿过森林》是安静的,同时也充满了思想的活力,因为这部诗集是诗人“向内书写”的文学行动的成果,饱含着诗人难能可贵的内省经验。
窦凤晓曾直言自己作为中年写作者,近年来对“困惑”和“倦怠”的感受很深,但是困惑和倦怠并没有阻塞她的思考,而是被她视为不可多得的诗的机会。她指出:“我认为好的诗人应该多训练科学、哲学与艺术修养,使自己获得一种融会贯通的灵敏直觉,将‘困惑’拆解为小径分叉的花园,同时‘倦怠’也将无机可乘。”⑤当窦凤晓进入写诗的状态时,她的“困惑”触发了她对日常生活的审美观照,她的“倦怠”则在自省中被克服,而她的思维和直觉则得以尽情地发挥。在自省的过程中,生活的琐碎被她诗化,成为类似“花朵、孤独、时间、节制”这样具有丰富所指的诗歌语言。窦凤晓的诗作正如学者张丽军评价的那样:“她努力摆脱日常生活的思维定势和情感定势,通过物像对情感的叛离,营构出新的意象,建构了一种新的与世界的关联,她的诗更加接近于玄学诗。”⑥窦凤晓的诗歌可以带给读者以智力和审美上的刺激,使读者感受到琐碎、平静的日常生活之下暗含的深刻哲思和错综复杂的情感流动,这种反差感是其诗歌生命力的重要源泉之一。
窦凤晓的诗歌书写不是缺乏现实感的文字游戏,她始终没有逃离生活,而是“把生活/短暂地挡在外面/形成対流圈,又别离开太远”⑦在与生活保持距离的写作时刻,她强调“而孤独曾严厉地/规定了同行者的模样”⑧。作为一位孤独者,她始终有意识地诗中在寻找自我,或者是能够与“我”同行的人的下落,她会问“你在哪里?/世人熙熙攘攘,太阳圆滚滚”⑨。她有时也会和自己对峙,想到“那个我所憎恶的人和/我所热爱的人,我分不出来/——有时,竟是我本人。”⑩作为一位从事艺术设计行业的诗人,窦凤晓还会用接近绘画的方式呈现自己的心灵状态,她描述自己的内心有众多常见的自然和社会生活场景,却“没有呼喊。也没有回声。”⑪这是因为她的诗作是在“孤独者的自省”状态下完成的“纯粹写作”,她的写作不急于向世人宣告什么,也不执着于回答生活的种种提问,她更善于在诗中安静地自省,“听天由命地,呆深渊般的自我之中,/等待被指认、被显现,/乃至被终止。”⑫作为一位坚持诗歌创作多年的当代城市女诗人,窦凤晓有深入内心去求证,观照此时此刻情感的创作自觉。诗人不受急于求成的功利心的干扰,在放松的状态下进行自我言说,其诗作也就能与喧嚣和浮躁,困惑与倦怠划清界限,持续接近诗人自我的本真状态,呈现出静水流深的内在力量。
窦凤晓有着“认识你自己”的思想追求,也有着自我剖析和自我重建的勇气,因此她能以充满哲理思辨的诗歌语言展示自己的自省经验。她的自省往往从日常经验出发,以“吾日三省吾身”的诚意审视自己的所思所感所想,以高度敏感的心灵对自我进行重新的认识。诗集《鹿群穿过森林》从日常生活经验切入,但不是对现实人生的单调叙述,而是对“自我”在现代文明社会的生存状态和所思所想的生动展示。正如诗人臧棣评价的那样:“里尔克倡导的——进入事物,在事物内部说话,在她的诗中都有更精彩的表现。”⑬诗人在她的诗中踏上了“孤独者的自省之途”,让渺小的自我在广袤的思想空间中自由穿梭,与自我的精神困惑与焦虑对话乃至对抗。“自我”与“对自我的反思”在诗集中自始至终的出现打破了个人生活的狭窄和单调,丰富了诗歌语言的表达层次,提升了诗作的精神内涵,使得诗作可以深度呈现诗人的内心景观。
二、内心的景观:从“未完成”到“朝圣”
诗人内心的景观即外部世界在诗人内心的映像,而凭借作为诗人的敏感和自省精神,窦凤晓感知最深的还是当代生活的混乱和多元。面对哲学层面的思维总体性的破碎,诗人不试图去概括当代历史的流变,而是在当下生活的变流中捕捉一些具有意义的时刻。诗人在“未完成”哲学的指引下,有意识地使用转折性很强的,陌生化的语言表达和反意象的抒情方式,避免“说尽”,只是向“不可言说的一切”不断靠近。在向内书写,向更深处写的文学行动中,诗人始终“在路上”,以自省精神观照当下的生活,带着朝圣情结体悟人生的旅程。因此,诗人总能捕捉到生活中意义生成的时刻,自然而然地达到“心外无物”的写作目标,并最终将内心的景观以诗意的方式呈现为“一个人的朝圣”。
窦凤晓曾在创作谈中提到:“我个人信奉的‘未完成’哲学,即‘将某事控制在抵达的中途’这个概念。……由此,审美的目标之果永远在前方枝上悬垂,既触手可及、又无腐败之虞,这是‘心外无物’的一个理想主义概念(愿念)。”⑭如果说“已完成”强调的是确定的结果,那么“未完成”强调的则是始终盘旋于心中的,对于更高的目标,更远的终点的信念。诗人认为对于诗歌写作而言,“未完成”比“完成时”更具魅力,因为“未完成”的状态可以召唤更多可能性,提供更丰富的审美空间。诗人认同和珍视西西弗斯永远推着石头上山的过程,也愿意进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可言说而说之”的文学行动。诗人曾在诗集中多次表达自己对于“说尽”和“彻底”的有意规避,比如在《猫形漩涡》一诗中写到:“当你攀到顶点,无限/将立即获得新的高程。一只手,将这困惑写进/此刻的漩涡,却因太快而无法被读取。”⑮在《关于好诗的认识论》中写到:“伴着孤独,伴着剧烈晃动的喧嚣。/个体将会成为众人的经验。这不过是/一个比喻,一种想象,存在之物比它更高”⑯在这样“不彻底”“不完全”“不确定”的写作中,诗人的作品有许多艺术的留白和诗情的余绪,引导读者思考自己有关“诗歌何为”这个问题的答案。
出于对“未完成”的追求,诗人的写作始终处于一种“在路上”的状态,就像鹿群穿过森林,诗人的诗歌写作“历程并不明晰,方向也未经预设——顺着一种自然而至的状态”⑰。在“未经预设”的写作中,诗人在诗中离群、出走、又执意独行,将“在路上”化为其诗歌中一个鲜明的,具有概括性的意象。窦凤晓的“在路上”写作不是个体的逃逸之旅,也不是围绕空洞概念的文字游戏,她的“在路上”写作背后有着坚固、平和而又温暖的精神内核。窦凤晓在谈起诗歌创作时曾说到:“此外,对于精神而言,大抵需要有一个内核,一个称之为‘神’的所在,摒除杂念,虔诚以待。无神论者的需要一位‘自造神’,......这么说来,‘献诗’就像一种宗教,有求告、感恩和践约的意思了。”⑱窦凤晓相信信仰的力量,并愿意通过真诚的诗歌语言去求告、感恩和践约。因此,窦凤晓的写作虽然没有预设什么方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方向,可是说她始终是一位在诗歌中进行“一个人的朝圣”的诗人。在这场“在路上”的诗歌朝圣之旅中,窦凤晓常常能准确地书写个人的情感与思绪与更广阔的自然空间、社会空间、心灵空间联系起来的瞬间,并将这些“意义生成的时刻”记录下来。所以读她的诗是一个发现的过程,发现形而上的哲思把“一个人的房间”照亮的时刻,发现敏感细腻的心灵疗愈现代人的身心创伤、弥补裂痕的时刻,发现相信的力量赋予诗歌以光彩和灵动的表达效果的时刻。
通过“未完成”的哲学,“在路上”的写作状态,诗人有时的写作可以做到高级的主客融合,接近“心外无物”这样的审美境界。学者张世英曾按照实现人生价值的高低标准将人生境界分为四种,即:“欲求的境界、求实的境界、道德的境界和审美境界。”⑲关于审美境界,他指出:“‘审美的境界’包摄道德而又超越道德、高于道德。在‘审美境界’中,人不再只是出于道德义务的强制(尽管这是一种自愿的强制)而做某事,不再只是为了‘应该’而做某事,而是完全处于一种人与世界融合为一的自然而然的境界之中。......美有优美与崇高美之分,我以为崇高美高于优美,它是审美境界的极致。具体地说,崇高美就是对万物相通之‘一体’的一种崇敬感。我把这种感情称为‘无神论的宗教感情’。”⑳而文学和人生向来是相通的,“审美境界”是人生的高级境界,同样也可以形容诗歌创作所能达到的高级境界。窦凤晓的诗作就常有她朝圣情结的流露,也显现出万物相通的崇高感。比如说:她在诗作《一念》中描述了这样一种景观:“晚霞在天边迤俪,/黑夜流放在玻璃窗外,遥不可及。/秀丽的光,拥抱了万物,包括悲哀”㉑晚霞、黑夜、玻璃窗和万物意象共同构成了一副完整、和谐的图画,表现了整体大于部分之和的美学原则。在诗作《初冬涉水》描述这样一个审美的、想象的世界:“我相信/一个自我的天使,已在/建造另外的世界——/那个世界里,花朵与火焰/难以分辨,星球与尘埃难以分辨”㉒在诗作《秋日课》写到一种阔大而自由的蓝色:“如此时的窗外,高悬之蓝/垂直向下,笼罩而无所求。”㉓在诗作中《飞鸟》写到自己隔着玻璃窗看自由的飞鸟时的思绪和感受:“因为在内心/我留着另一扇窗——另一个/软肋一样的家,逼着我/坚持信仰,以妥协保留存在。”㉔因信仰的心灵力量作为支撑,在令人疲惫的中年一词光顾脑海的时刻,又能倏忽间意识到:“不爱的代价比爱更大。”㉕
诗人路也曾这样评价《鹿群穿过森林》:“她在诗中虽然没有直说,但这些诗表明,诗歌是用来感受的,而不是用来解读的。”㉖的确,《鹿群穿过森林》所营造出的审美境界“说不尽”的,所以与其解读她的诗,不如用心去感受她的诗。用“以意逆志”的方式阅读《鹿群穿过森林》,更能感受到诗人在内心的朝圣之旅中收获的宁静、平和的心灵力量。
三、从内向外:“重新命名”世界
窦凤晓曾在创作谈中提到:“诗歌写作同时也是一个重新命名的过程。哈罗德•布鲁姆称之为‘废名’,我的理解是去名,重新命名,赋予普遍事物的个体意义。”㉗自省经验和审美境界都是可以远观而难以细细描摹的存在,而窦凤晓能够克服表达的难度,将这些“不可言说之物”重新命名,以洗练、微妙的词语传达“不可言说”的思想情感内容。从这个角度来看,《鹿群穿过森林》这部诗集正是“一种微妙的语义实践”㉘。窦凤晓在这部诗集中对日常生活中的诗意的书写,对物性与心性的奇妙联系的发掘,以及对中国优秀古典诗歌和西方现代诗歌长处的吸收都帮助了她更好地营造出“不可言说”的审美境界。
(一)捕捉日常和此刻的意义
窦凤晓对生活和语言的感受非常敏锐和精细,她擅长发掘日常生活和生命瞬间的诗意,并用精准的词句最大程度地表达自己对客观世界的感受和理解。她认为好的诗一定是从生活中来的,指出:“诗与生活是一枚硬币的两个面,二者相互建立,和谐共生。㉙诗人需要从生活中看到诗,给生活中的事物“重新命名”,这个重新命名的过程需要诗人主体思维的参和对“言由心生”的写作操守的坚持。而窦凤晓的诗还有一个显著特点就在于她的诗是在“此刻”发生的,例如《某种行迹》写道:“日落前,光线以谦卑者的姿态/掀开百叶窗,蹀躞入室。/映照书橱、书桌、电脑、书本。”㉚《行至今生》写到:“所来至此的奥义,不为某部书/也不为某个好天气——正为此刻。”㉛她的“此刻写作”正如耿占春评价的那样:“事物的意义维度在某个瞬间显现,然后又复归于日常状态,而正因为有了意义的瞬间闪烁,照亮了阴霾密布的生活世界,并在诗人的内心生成一种不会消失的意义之确证。”㉜在为生活中的“此刻”重新命名的写作过程中,窦凤晓超越了日常,用陌生化的词汇表达出了余味悠长的诗意。
(二)物性与心性的相互沟通
在窦凤晓的诗歌世界中,自然空间、社会空间和心灵空间是融会贯通的。具体来说,窦凤晓常用咏物抒怀的表达方式书写和呈现物性与心性的相互沟通。《鹿群穿过森林》中有许多以“物”为题的诗,例如:《一棵朴树》《石头》《弧面镜子》《白鸟》《一片叶子》《一只鸣蝉》等。在这些诗中,日常词语的含义因诗人活跃的心理活动经历了奇妙的扩大、缩小和转移,变成了所指极其丰富的诗歌语言。细细品味她的诗句,例如:“人,乃永恒的流亡者——从时空,到这树、这鸟儿。”㉝“时日将近的叶底,仍藏有小小火焰”㉞“海太大了——它永远醒着。我流连在海边的时间里。”㉟就会发现,窦凤晓极其擅长用比喻、拟人、想象的修辞手法写出心性与物性之间的微妙联系,从而营造出“万物相通”的审美境界,这种去功利的审美境界对现代人的身心创伤能起到很强的疗愈作用。正如学者耿占春评论的那样:“诗人将内心与物性的关联视为向人自身属性的一种返回,即使在阴霾笼罩的时刻,在不设防的自我向万物敞开的瞬间,诗人依然会感受到‘灵魂’是‘大雨滂沱的一个词’”。㊱
(三)化古为今,造成新境界
《鹿群穿过森林》独特的地方还在于这部现代诗的诗集保留了一些古典诗歌的意境与趣味。窦凤晓曾在创作谈中提到:“我的诗歌启蒙不是始于现代诗,而是始于旧体诗。旧体诗是初恋,现代诗是婚姻。初恋无论如何只有一次,而现代性的婚姻中观念纷繁,越来越多元。”㊲在对旧体诗有充分的学习的基础上,窦凤晓对现代诗的创作也十分熟稔,能信手拈来各种现代词汇表达她对时间、空间和自我的敏锐感知。她曾说到:“我认为现代汉语的语境已经完全打开了,怎么用都可以,只要词语能想得到,只要文本能讲得通——当然,‘讲得通’不是‘达诂”。”以《辋川记》一诗为例,“那人去后/野藤遍布幽谷/溪涧自山间涌出,道路环辏/如数学谜题;......她的渴饮与/终南之秀,抻在美的两极/蓝田屈居其右,如爱之无可解决”㊳这首诗用情景交融的方式,将现代人对于“爱”的困惑以具有古典意境的画面自然地表达了出来。又例如她在《青冥》写到:“傍晚,寺庙升起/许多红嘴鸦。/青鹿弥漫,暮色掀动。/去人间的高度如幻/你尚未真正莅临谷底,探访/自我的内心:寂静的青幛”㊴这首诗中有众多具有“古意”的意象的组合,看起来“古色古香”,而又毫不晦涩难懂。在《鹿群穿过森林》这部诗集中,窦凤晓对中国古代优秀诗歌的古典内涵做了现代性的转化,以富有新意的方式呈现了“不可言说”的审美新境界。
小结
在中国当代诗歌创作中,《鹿群穿过森林》延续了中国现代诗歌探寻自我、世界与意义的传统,在自我精神成长维度中呈现出新世纪中国诗人的新探索与新成长,因而具有独特的意义和价值。窦凤晓对自我的探索非常深入,对自我的展示也十分真诚。她愿意进入“孤独者的自省”状态,不断追求更高的审美目标,将诗歌的审美境界呈现为“一个人的朝圣”。她的诗歌创作过程正像她的一句诗:“深谷尽头,一棵云杉奋力向上,/正在脱离已知的高度。/我们照着既定的某个方向/走啊走啊,去寻找更深邃的词。”㊵她是一位愿意持续挑战“创作的难度”的诗人,而当她的思考愈发地深邃和成熟,她的表达却又愈发地简单而又自然。
《鹿群穿过森林》承载了一位真诚的当代诗人所拥有的宝贵自省经验。在“自省”中,诗人窦凤晓以“未完成的自我”来做“一个人的朝圣”,营造出了一种需要读者细细体悟的“不可言说”的审美境界,“重新命名”这个世界以及自我与世界的新成长。这是这部诗集独特的价值所在。
注释:
①②③④⑤⑭⑰⑱㉗文学的荒岛:《世界读书日|文学批评家耿占春教授文学讲座暨窦凤晓新书<鹿群穿过森林>发布会成功举办,
https://www.sohu.com/a/669896035_121124763。
⑥⑬文学的荒岛:《窦凤晓诗集<鹿群穿过森林>研讨活动于6月3日上午在垂杨书院举办》,
https://www.sohu.com/a/683688180_121124763。
⑦⑧⑨⑩⑪⑫⑮⑯㉑㉒㉓㉔㉕㉚㉛㉝㉞㉟㊳㊴㊵窦凤晓:《鹿群穿过森林》,南方出版社2022年版,第2页,第32页,第57页,第70页,第93页,第121页,第58页,第73页,第47页,第59页,第3页,第113页,第114页,第10页,第119页,第104页,第10页,第22页,第11页,第14页,第23-24页。
⑲⑳张世英:《境界与文化——成人之道》,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279页,第280页。
㉖于国鹏:《有味道的现代诗长什么样?》,《大众日报》,2023年6月6日。
㉘㉜㊱耿占春:《一种微妙的语义实践》,《鹿群穿过森林》,南方出版社2022年版,第1页,第7页,第9页。
㉙㊲东夷昊:《塔内VS窦凤晓:再崄峻的生活也有诗的立足之处》,
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49893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