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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存“清照诗歌艺术节”提问
级别: 创始人
0楼  发表于: 01-21  

存“清照诗歌艺术节”提问

你觉得诗歌节在中国当代新诗的传播中处于怎样的位置?
答:毋庸置疑的是,诗歌与诗人都需要必要的渠道,以放大声量,找到合适的知音。策划有效的诗歌节在当下的情境下,还是一个比较便捷易操作的传播形式。

关于“清照诗歌艺术节”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回忆吗?
答:印象深刻的是“清照诗歌艺术节”策划者视野、抱负和自觉的使命感,以及落地实施的专业性。这是近年来活动结构最为复合、着眼话题最为当下、展现形式最为当代的诗歌节,这个感受我曾多次跟张尔交流。

24年你自己最满意的一首/一组诗是哪个,背后有什么样的观察或者思考吗?
答:2024年是我个人处境和心理都变动较大的一年,是个必要铭记的年份——也是写作量较大的一年。尤其老父小恙使我们改变了与父母的相处方式,常常是近距离、甚至无间距陪伴的状态,这让我重新发现了父母,他们作为具体的一个“人”,而不再是谁的“父母”时,多么生动丰富可爱。我写了许多这方面的发现和思考。然而要让我说满意哪首,倒是愿意选这首《幽玄》,借以表达爱和希望,并祝愿亲朋们长长久久。

凌晨三点,细细的猫叫
唤醒几颗小星。微末之光
与清早的矇昧不同,
与午夜的澄靛不同。
薄而轻的丁达尔灰纱幔,
应着竹林张翕,
涟漪微妙地跌宕。

为此,竹林放松了弹性
收紧之网放松了网眼。
伏在夜鸟背上的一颗心
把跳动也调慢了,致使飞翔
暂停了几秒:既怕
惊扰到什么,更不愿
被什么惊扰。

当我再次从梦中出离,
“猫呢?”
“什么猫?没有猫呀。”
明明,无明。
我在眼中注入了清水。
词不达意的痛切,令黎明
粉橙色的笼罩愈发盛大。

近些年诗歌出圈的时刻大多数都是与社会身份或社会事件有关,你怎么看待这样的现象?
答:作者置身时代有其责任,读者也有他们的时间和机缘,这符合事物发展规律,无需惊讶、不安或者意难平。诗,写着就是。

在写作中你最看重什么?你在自己的写作中如何平衡个人生活与社会表达?
答:思来想去,在写作中,我还是认为“立其诚”最为重要:将个体、社会、国家“处境”作为想象力,表达、展现给别处和他人,共建世界、思想和心灵的丰富性,是我乐于接续写作的动因。

2025121日星期二)



附:2024年窦凤晓诗五首

务虚书房


辞别浮动于纸上的诸多灵魂
她转身走向园子,伸手抚触

新花,落叶,菜青虫,粉蝶
园水喷洒于蒙古黑石

地面涌出深灰野兔、大象,
斑斓的花豹,又很快消失不见

事物如迷宫,撤离语言时,
小径不断更新。不可担忧其

幽僻的分叉。事实上呢,
行至此,无非务实深心

风,于细密枝桠间闪烁掀动
诗,小仙般擅驾疾风迅雨

书封未拆,何干?顿挫与顿悟
于门外虫瘢与鸟鸣间升起



重如磐石的几分钟

一只鸟雏突兀地卧在方才清扫过的
庭院中央。它粉红的小身体,细看去
似乎还在张翕——再看,似乎又是幻觉。

火焰将空气烫得变形,使空无
凭生涟漪,仅仅对美的拥趸而言——
然而,这伶仃的幼鸟从何处来?

园子里,纵然不乏草树丛茸,
这小躯体的正上方,却是雨后初晴的、
广阔而澄澈的整个天宇,并无必要荫翳

连日大雨后,此时,天空正以绝对的蓝,
强调神意刚刚完成的一次矫正:
接下来,似乎已获准了秋的五谷丰登。

小小肉体,静卧在青石板上,仿佛圆满之上
撕开的一个伤口。真相往往隐晦:
不知所起,却显赫如一个秘密通道。

我驻足查看了好一会儿——强行倒带,回忆
方才打扫时,庭院中曾闪现过什么
不同寻常的东西——我细密地编织着

已离散的几分钟。无形的网在收紧,
振翅而过的小声息,变成海边的巨大排浪,
啪啪拍向礁石,向前,复又后退。


对镜
——读特德·姜短篇小说《领悟》


特德·姜,一个讲故事的好手。
在致密如物理的科学迷宫里,他
却来安排主人公“写一首长诗”。这激励我
饶有兴趣地读下去——看看超强大脑
如何既网罗诗意,又不至陷入人生的冗长。
小说中,他终究没有启动“长诗”
这场向读者承诺的自杀式袭击,足见
他的聪明。若征求我的意见,
我将告诫:“千万别说出来”,这也是近来
我和姐姐交流中,最常论及的一点。

千万别讲出来,和盘托出的
巨大诱惑,会反噬讲故事的人,令其
无法圆说,陷入卖矛又卖盾的僵局。
我又揣测一颗无与伦比的大脑
理应遭遇何种爱情,智慧显然行不通,
必定得——最好是——超雌女孩,
惟此不可终局。我同时还构想了
一颗无与伦比的大脑,会以何种形式
game over,我还没想出,作者已经完成了。

我的长诗还没开封,暂且搁置着,
尚无危险。我知道危险的往往在后面。
我放任自己姑且走马观花,且行且看,
任小花小草在沿途肆意地漫生。我知道,
必然有那一刻,我将挥动铁锨,破开泥土,
拨开根须,检阅蚂蚁和蚯蚓。
多年前,当我梦见那女孩
在追逐中变成了一只斑斓甲虫时,
我已获悉了之后的命运。
自然主义者往往依仗偶然的魔法:
——叛逆是无用的,领悟也一样。





是否,先要有一颗
恒定的守望之心,才能对
未来足够敏感,即刻响应,
进一步拓展疆域、模糊边界,
使其大于一,或者小于零?

看,这只红蜻蜓
雨中登场了。她驱动本能
闯进明亮的小瀑布,
四只螺旋桨稳定地推进,
令雨幕频现微妙的折痕。

这一瞬,雨是天地容器
而蜻蜓是我的容器。
我凭借着那简明的小翅膀
感受飞行之轻,
同时也品尝到雨滴的负重。

也许会起一点风,让事情平添曲折。
也许雨马上就停了,蜻蜓
画完这边的疆域图后,将升高桨叶,
缓缓离去,令窗景归于庸常。

隔着玻璃,我跟随着这一切,
几乎忘掉了已获得的幸福。



春山记

即将醒来的那一小会儿,
在腾腾的梦之热雾里,她试图
追索一些隽永的时刻,比如
某个风和日暖的清晨,
她曾独自一人,去看那座春山。

拾级而上的妙处是:每走一步,
被台阶星状裂纹激发的“自我”就越凸显,
及顶时已醒目如山顶之塔,区别在:
咚咚的胸腔锻造着远方,
令地平线跳跃如心电图。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正在
飞快成长,针对着时光的敌意。
还有更多遍布断层线的远方,需要自己
拾缀起外部给予的重压,一一去
探寻,那阔而深的、高而险的。

无法预先揣测最高处的风
曾怎样拂掠过万事万物之后
再音乐般前来漫过她、抚慰她。
经验往往乃后见之明,前提是:
首先施予步步肉身的实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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